房渺听完她的叙述,面色逐渐凝重起来,指尖敲着桌面:“你这个情况,确实有点棘手。”
陶南霜恐慌到声音都在打颤:“真的没有别的办法了吗?”
“办法不是没有。”房渺沉吟片刻。
“按流程,你最稳妥的选择是先去学校报到,之后我可以帮你操作转学,但整个流程会拉得很长,你能接受这样的时间成本吗?”
这不是能不能接受的问题,是陶南霜根本没办法去那个学校。
万一让蒲驰元发现,她在这片陌生的土地上又孤立无援,只能沦为被他报复的一件玩物。
“我不想去上学,我不能去那个地方。”
房渺虽然不知道她为什么一直抗拒这件事,但查询了学校的官网,还是很遗憾地告诉她:
“学校一个月后就会开学,到时候最多两周,你就会被发现没有去报到,非法居留的风险是很严重的。”
陶南霜有些崩溃。
“但话又说回来。”
陶南霜抬头望着她的笑容,女人唇角扬起一抹舒展的弧度,明媚大气的妆容,让她显得可靠又安全。
“如果你有足够多的资金,我会帮你换一个其他身份。”
陶南霜是贫民窟里的混子,她从小不知道跟人干了多少脏活。
为了一口饭吃,她抢过东西,也被人威逼利诱过,长大后干过一笔最大的,就是绑架富二代。
那时候陶南霜,就学会了如何用一张看起来天真烂漫的脸,去诱骗那些心术不正的富二代。
所以当房渺对她说出这句话,陶南霜一眼看出她笑容下的伪装。
人活到死,归根结底只是为了一个字,钱。
陶南霜不怪她用欺骗换取自己的信任,毕竟没有人不会撒谎。
只是她从来没觉得这么无力过,那好不容易燃起的希望火苗再次熄灭了,陌生的领域上,她像个飘荡的灵魂,始终找不到属于自己的落脚点。
回到酒店,陶南霜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发呆。
她不想失去这好不容易得到的自由,她还有那么多钱没花完,更不可能回国自投罗网。
她好恨,到现在还想杀了蒲驰元那个混蛋。
道貌岸然,又卑鄙无耻的败类。
陶南霜早该知道有钱人都是这一副德行,她从一开始就不该对蒲驰元抱有任何幻想,如果可以,她真想让他也尝尝失禁的屈辱滋味!
“有钱人都是混蛋!”愤怒的陶南霜对着空气拳打脚踢。
她突然想到昨天在酒店大堂里看到的男人。
很有钱,也很有地位,只需动动手指,就能轻而易举解决压垮她的崩溃事。
如果能勾搭上他的话……
但那不是明摆着往火坑里跳吗,就凭那样的人,取她性命恐怕比碾死一只蚂蚁还容易。
可万一呢?
陶南霜心里那股赌徒的欲望又冒了出来。
她连蒲驰元和裴开霁那样的人都周旋过了,还怕多一个吗?
利用他的权势帮自己解决麻烦,然后拍拍屁股走人,运气好的话,还会再从他身上刮点金子。
陶南霜内心的欲望蠢蠢欲动,她坐起身,才发现纸尿裤该换了。
陶南霜坐在马桶上,刚要去捞放在一旁的袋子,里面却只剩下包装袋。
她这才想起今早用掉了最后一个,本来打算出门买的,结果被房渺的话搅得心神不宁,完全忘了这回事。
陶南霜咬着牙想了一会,觉得自己的膀胱应该空了,浑然忘记刚才在咖啡厅喝的饮料。
她匆忙穿好内裤,拿着房卡出了门。
等电梯时,陶南霜查找着附近的超市,却发现最近的在三公里外,靠她这双腿,来回得走一个多小时。
电梯门打开,有人走出来,陶南霜侧身避开,低头走了进去。
她按下大堂的楼层,便靠在角落,烦躁地刷着手机地图。
电梯启动的失重感有些异样,她抬头一看,才发现电梯正在上行。
陶南霜愣了一会儿,发现楼层越来越高。
她暗叫不妙,一种不祥的预感盘在心头。
千万不要是那个男人,她还没有做好准备。
电梯的数字骤然停在了顶层。
“叮——”
陶南霜用力攥紧手机祈祷,惊慌失措盯着缓缓开启的电梯门。
恐惧就像恶毒的诅咒,总是专挑厄运之人应验。
电梯门外,霍屹正与秘书低声交谈。
门开的瞬间,两人同时止声。
那张苍白失措的脸,映进男人深褐色的瞳底。
陶南霜缩在电梯的角落,手足无措的样子,让人误以为这电梯里有什么脏东西。
秘书看了一圈发现没什么异样,跟着霍屹一起走了进去。
电梯门关上后,空间里只剩下高速下行带来的气压声。
因有外人在场,秘书不便继续刚才的话题,见霍屹没有示意,便识趣地保持了沉默。
显示屏上的数字正飞速递减。
淅淅沥沥的水滴声突兀地出现,打破了电梯厢内的寂静。
秘书下意识地抬头检查天花板,发现并没有漏水的地方。
一股淡淡的异味弥漫开来,他不由得抬手掩住了鼻子。
两人同时回头看去。
陶南霜僵立在角落,浅色裙摆已被洇湿一片,深色的水痕正沿着她的大腿内侧不断向下蜿蜒,最终汇成断断续续的水滴,落在干净的电梯地板上。
她双手死死攥紧裙摆,整个人如同被冻住无法动弹,情绪过分波动让她根本无法控制住自己。
感受到他们的目光,陶南霜大脑里紧绷的弦彻底崩断,她猛地蹲下身,把滚烫的脸颊埋进膝盖,恨不得当场消失。
这耻辱令她失控,指甲抠进了手臂,棕色的小羊皮外套被划出印子,她还在用力,想用肉体的疼痛来转移那令她崩溃得无地自容。
陶南霜此刻唯一的念头就是不顾一切地冲出去,逃离这个让她尊严扫地的空间。
男人的皮鞋尖调转了方向,挡在陶南霜面前。
浑厚而平稳的声调,从头顶投掷下令人心安的稳重:
“需要帮忙吗?”
陶南霜站在花洒下,检查着被她挠破皮的肩膀。
浴室的门忽然被打开,氤氲水汽中,男人的身影在雾面玻璃隔断另一侧模糊显现。
霍屹将一袋物品放在洗手台上。
花洒被关停,骤然降临的寂静里,他的声音低沉地穿透水汽:
“你要的东西放在这了,衣物我已经让人拿去干洗,一个小时后会送上来。”
话音落下,他便转身带上了门。
陶南霜涨红的脸没能被冷水浇到熄灭,盯着浴室大门的方向,指甲抠入了掌心。
为什么会这样,为什么偏偏是以这种最不堪的方式,和他产生了交集。
陶南霜根本没做好心理准备。
但事已至此,她又只能硬着头皮继续走下去。
陶南霜穿着浴袍出来。
这间套房一眼望不到头,中间的下沉客厅里,放置着半环绕型的沙发,宽大的电子壁炉嵌入其中,此刻正跃动着逼真的火焰。
霍屹坐在那,他叠着二郎腿,姿态是久居上位的随意,在她走出来之后,他刚刚结束一通电话,手机被搁在身旁的金属茶几上。
陶南霜踩着脚下触感细腻的地毯,朝着那片下沉区域走去,客厅里环绕着巨幕的落地玻璃窗,广阔的视野,和她所住的第六层压抑的天花板截然不同。
“谢谢你,先生。”
她的脚步恰好停在了下沉客厅的台阶边缘,那一步之遥,刻意维持着一种微妙的界限。
霍屹转头朝她看去,褐色的瞳孔透着冷漠的疏离,那张脸基因融合得完美,浓颜系俊美绝代,身上穿着剪裁考究的定制衬衫,每一颗纽扣都选用稀有材质,价值不菲。
腕间名表和腰间皮带,无一不透着他与生俱来的财富权势,平静得毫无言语,却已将他与寻常人彻底隔开。
“叫我霍屹就行。”
陶南霜局促点头,突然听他问道:“你叫什么。”
“陶南霜…”
她更紧张了,手指互相掐在一块,宽大的浴袍是为霍屹的身材量身定做,套在她身上像个滑稽的玩偶服,衣摆落在地上,袖口里只露出她嫩白的指尖。
“自己一个人来的?”
“嗯。”
“来玩?”
陶南霜不知道他为什么有这么多问题,这明明是她该主动活跃气场所做的事。
可又想到,他应该是为了缓解她刚才的尴尬,于是一一回答了他的问题。
只不过,半真半假,不太诚实。
“怎么一个人跑这么远的地方来玩了。”
“没事干……就来玩了。”
男人薄唇上挑,倾斜的弧度明显透着一丝不友善的轻蔑。
陶南霜低下头,局促不安道:“我能在这里待一会儿吗,我现在不太想出去,我害怕酒店的工作人员会找我,我听不懂他们说话。”
“电梯已经打扫干净了。”霍屹的声音平稳,听不出情绪:“他们不会来找你麻烦。”
说完,他放下交叠的长腿,撑在沙发扶手上起身。
高大的身躯随之站起,强烈的压迫感扑面而来,即便站在两个台阶上面,陶南霜也只能勉强和他平视。
她露出讨好的笑,怯懦又畏惧地点头。
“谢谢你,霍先生,真的很谢谢你。”
柔心弱骨的架势,套着这层浴袍,简直像个蠢而无害的白兔。
霍屹微笑着,目光带着毫不遮掩的侵略性,从头到脚,打量着她这副矫揉造作的姿态。
这层皮囊下究竟藏着一颗多狠的心。
才会拿着刀子,插穿他外甥的手掌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