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31章 宿命之锚

飞舟在云层间缓缓穿行,速度被刻意压制,这是玄天老祖记住了宗主似乎并不喜欢那种风驰电掣的感觉,更喜欢这般慢悠悠地,仿佛能将沿途的风景都看尽。

十几日的光阴,便在这看似悠闲的航行中悄然流逝。

飞舟之外,是万里云海,一派仙家气象。

飞舟之内,那间最为奢华宽敞的主舱室中,却弥漫着一种与外界的宁静格格不入的、近乎凝滞的压抑与放纵交织的气息。

华丽而柔软的床榻之上,云梦瑶无力地瘫软着,不停的抽动着身体,原本梳理得一丝不苟的发髻早已散乱,散落在地的破损的布料与丝袜,还有身上几乎已经凝固的白色液体,在诉说着这段时间的狂欢。

但她露出的肌肤上,依稀可见一些淤痕。

她闭着眼,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,呼吸微弱而紊乱,眉宇间带着一丝挥之不去的疲惫与隐忍的痛楚,但更深处的,却是一种心态的溺爱。

在床榻的另一边,叶琉璃蜷缩着身子,她倒是没像云梦瑶那般彻底脱力,一双大眼睛虽然也有些迷离,但更多是兴奋过后的慵懒,偶尔还会偷偷睁开一条缝,瞄向站在床榻边的那道身影,嘴角勾起一抹天真又扭曲的笑意。

穆月光着身子站在那里,背对着床榻。

十几日近乎无休止的云雨,不仅未曾让他感到疲惫,反而让他周身的气息变得更加沉凝、强悍。

一股远超筑基期的灵压在他体内流转、奔腾,赫然已是金丹期巅峰!

这等修炼速度,若是传扬出去,足以震惊整个修仙界。

就在他一次性突破至金丹巅峰时,心神力量剧烈波动的刹那,一些破碎、混乱、完全不属于他记忆的画面,如同决堤的洪水,猛地冲入他的识海!

他看见自己白衣如雪,立于万剑之巅,一剑光寒,星河倒卷,那是睥睨众生的绝世剑仙。

他看见自己于尸山血海中独行,脚下踏着无数仙神魔佛的骸骨,身后是燃烧崩塌的琼楼,那是屠戮万界的灭世魔尊。

“你妈的…这…这不是…我…畜…畜生…”穆月猛地甩头,发出一声低吼,试图将这些强行涌入的画面驱散出去,他脸色狰狞,额角青筋暴起。

‘我……我来自地球…我好不容易…好不容易才拥有…这…这些美人…我…我是来享受的!是来镇压仙子!逍遥快活的!什么狗屁绝世剑仙!什么灭世魔尊!乱七…八糟的东西,都给老子滚!!!!’

他的意志力,混合着体内那已然壮大了数倍不止的魔种之力,形成一股更加暴戾、更加混沌的精神风暴,强行将那试图浮现的前世记忆碎片镇压、撕碎、吞噬!

魔种的力量在欢呼,在雀跃。

这些蕴含着强烈情感与执念的记忆碎片,正是它最好的养料。

每一次镇压,都让魔种与穆月今生的灵魂融合得更深一分,也让他性格中属于“穿越者穆月”的某些底线与准则,被侵蚀得更加模糊。

记忆的冲击被暂时压制了下去,但残留下来的,是一种充斥在胸中流淌的燥热与暴戾。

他需要发泄,需要通过掌控、通过占有、通过感受她们的痛苦,来确认自身的存在,来平息灵魂深处那莫名的焦灼与空洞。

他缓缓转过身,目光扫过床榻上两名被他折磨得近乎失去意识的叶琉璃和云梦瑶。

那目光中,没有了往日的戏谑与玩世不恭,只剩下一种冰冷的、带着审视意味的占有欲。

云梦瑶似乎感受到了他的目光,缓缓睁了开眼,艰难地撑起了身体,对上他那双暗沉如同深渊的眸子,心中一颤,却还是努力挤出一丝温柔的笑意,带:“弟…弟弟…你……还好吗?”

叶琉璃也胡言乱语了起来,声音带着一丝沙哑:“哈哈…哈…啊…啊…琉璃差点就…就死掉了……”

穆月没有回应她们,只是扯了扯嘴角,露出一抹算不上笑容的弧度,眼神中的暴戾之气并未消散,反而更盛。

飞舟之外,船头甲板上。

玄天老祖双手负于身后,渡劫后期的神念让他能清晰地感知到身后舱室内那逐渐平歇、以及穆月那毫不掩饰突破至金丹巅峰的灵压。

他花白的眉毛紧紧拧在一起,脸上没有了往日那种谄媚与圆滑,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深的困惑与忧虑。

他追随这位宗主时间说长不长,说短不短…从一开始的被迫臣服,到后来被其看似荒诞实则蕴含至理的点拨所折服,再到霁清子解开他的封印…他内心深处,其实已经认可了这位年轻的宗主。

宗主看似行事乖张,掠仙恶名在外,但玄天能感觉到,其内核并非是真正的残忍暴虐之徒,反而有时会流露出一种与修仙界格格不入的、对凡俗生命的珍视。

可自从那位公主受伤后,宗主的变化太大了……

那种几乎不加掩饰的、带着毁灭意味的暴戾与索取的感觉,与之前那种玩世不恭中带着自己一套行为准则的状态…判若两人。

这不仅仅是性格变得大胆那么简单,更像是一种……心智被黑暗力量侵蚀、扭曲的感觉。

“唉……”玄天老祖轻轻叹了口气,浑浊的老眼中闪过一丝复杂,他能感觉到宗主的状态不对劲,但他看不透根源。

是此前那两位大人提起过神秘的“魔种”反噬?还是返璞归真的修炼出了岔子?

他不敢问,也不能问,只是看着那个曾一语点拨自己,让自己每一层境界更稳固的宗主,变成如今这般模样,心里终究是有些不是滋味。

“瑶光圣地…快到了啊……”他抬眼望向飞舟前行的方向,目光穿透了层层云层,看到了远方那片被冰雪覆盖的巍峨山门,他有预感,此行,绝不会平静。

五日前——远在数百万里之外的夺仙宗。

鸾凤长长的睫毛颤动了几下,缓缓睁开了眼睛。初时的迷茫迅速褪去,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清明与难以言喻的威严。

她并未立刻起身,而是静静地躺在玉榻之上,感受着体内的变化。

与国运相连的“凰趋圣体”似乎因为此次重伤与沉睡,反而得到了某种程度的巩固与沉淀,她能清晰地感受到来自太玄皇朝万民信念与山河地脉的力量,无时无刻不在滋养着她的身体与神魂。

虽然修为境界并未立刻暴涨,但她的根基变得前所未有的扎实,对力量的掌控也精妙了许多。

祭天大典上最后那舍身一挡的记忆,如同烙印般清晰。

那个毫不犹豫冲上来抱住她的单薄身影,那双充满暴怒与渴望力量的眼睛,还有……那道如同九天战神般降临的银色身影,以及那句清冷的认可……

“宗主……”她轻声呢喃,手指无意识地攥紧了身下的被褥,有劫后余生的庆幸,有对那道银色身影的敬畏,但更多的,是一种难以言喻的、对穆月的牵挂与担忧。

她记得他当时那疯狂的眼神,他此刻……在哪?夺仙宗与八位渡劫圆满大战,结果如何?太玄皇朝怎么样了?

她挣扎着想要坐起身,却发现身体依旧有些虚弱。

“公主,您醒了!” 惊喜的声音传来,两道熟悉的身影快步走近,正是她的贴身侍女春夏与秋菊。

“春…春夏?秋菊?你们…怎……”鸾凤眸中难掩惊异,因为即便从肉眼上看,都能明显感觉到她们的不同。

春夏脸上泛起感激与敬畏交织的红晕,轻声道:“回公主,是澹台仙子恩典…她赐下仙露,为我二人洗髓伐骨,言道虽因资质所限,难登仙途,亦可强身健体,延寿千载!”

“澹台…仙子?”鸾凤想起昏迷前那道立于阵法中心,智珠在握的婉约身影,“是……澹台月姐姐?”

“正是!”秋菊接口,语气充满虔诚,“澹台仙子仁心神通,待下人宽和,实乃修仙者之典范。”

洗髓伐骨,延寿千载,十个百年……鸾凤心中震动。

这等手段,已非凡间帝王所能想象,这位澹台月在夺仙宗内地位超然,且对她身边之人如此照拂,是……是他安排的吗?

压下心中惊涛,她更关切另一件事:“他……宗主现在何处?他可还安好?”

春夏与秋菊对视一眼,神色间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复杂,春夏斟酌着回道:“宗主……他几日前便已离开宗门,前往……瑶光圣地了。”她顿了顿,声音低了些。

“宗主大人…宗主大人他说,等公主您醒了,便让我和您说,他…他去为公主您讨债去了…”

“讨…讨债?”鸾凤秀眉微蹙,心中疑云顿生。

瑶光圣地…他去那里讨什么债?

以他的此前说的记下耻辱……再结合祭天大典上他那份不同寻常的暴戾,一种难以言喻的不安感悄然攥紧了她的心。

“澹台仙…姐姐现在何处?本宫需即刻拜见。”她必须问个明白。

在春夏秋菊的搀扶和引路下,鸾凤穿过夺仙宗内的亭台楼阁,最终来到一座雅致的楼阁前。

踏入阁内,只见一道白色倩影背对于她,立于一幅几乎覆盖了整个墙壁的浩瀚星图之前。星图之上,仿佛将周天星斗都囊括其中。

那身影青丝如瀑,仅以一枚素玉簪挽住,身姿婉约,却自有一股算尽苍生、执掌命运的缥缈气度,令鸾凤这位执掌凡俗权柄的皇者,亦感到一种源自灵魂深处的敬畏。

“鸾凤,见过澹台姐姐。”她收敛心神,依礼福身。

澹台月缓缓转身,那双眼眸,仿佛倒映着星图万千变化,能窥破世间一切迷障,她的目光落在鸾凤身上,带着一丝审度,更有一丝难以描摹的决定。

“公主殿下不必多礼,伤势可曾稳固?”澹台月声音温和,但带着些许疏离。

“已无大碍,多谢姐姐挂怀…”鸾凤直起身,目光恳切,“姐姐,宗主他前往瑶光圣地…究竟是何事?”她问得小心翼翼。

澹台月没有立刻回答,她挥手示意春夏秋菊退下,待阁门轻轻合拢,她引鸾凤至一旁玉凳坐下,亲自斟上一杯灵茶,再结了一个繁杂的隔绝阵法,这才缓缓开口:

“公主可知…这方天地,并非如表面看来那般简单。天道运转,轮回往复皆有定数。而有些人生来……便不在定数之内。”澹台月的声音悠远,如同来自亘古。

鸾凤捧着温热的茶杯,心中凛然。

“公子他……”澹台月顿了顿,似乎在斟酌词句,“他背负着一些……极其古老,也极其沉重的东西。那并非此世之物,更像是一种烙印,一种诅咒,亦或是一种……力量,我们称之为魔种。”

“魔种?”鸾凤低声重复,这个词汇带着不祥的意味。

“嗯。”澹台月颔首,“此物伴随公子…赋予你难以想象的力量与潜力,却也时刻侵蚀其公子的心志,放大其执念与阴暗。平日里,公子或能以自身意志压制,但一旦心神受创,或情绪剧烈波动,便易为其所乘。”

鸾凤的心猛地一沉,莫非是因为自己?

“姐姐是说,他是因为我……”

“不,并非全然因为你,公主不必自责。”澹台月看出她的心思,微微摇头。

“你的遇险,不过是引燃的星火。如今魔种影响加剧,公子行事难免偏激酷烈,心性亦渐被暴戾笼罩,前往瑶光,恐怕……”她未尽之语,带着深深的忧虑。

鸾凤脸色微微发白,她想象着穆月沉沦黑暗的模样,心中刺痛。

“难道……就没有办法了吗?姐姐神通广大、修为盖世,定有法子救他!”

澹台月凝视着鸾凤,那双洞彻世事的眼眸中,第一次流露出一种近乎无奈的情绪。

“魔种之力,根植于公子本源,外力难除。强行干预,恐适得其反。我等所能做,唯有引导与守护,期待公子自身能寻得平衡,驾驭这份力量。”

她话锋一转,目光落在鸾凤身上,带着一种奇异的探索意味:

“而公主你,或许…便是这其中的关键之一。”

“……我?”鸾凤愕然。

“你身负凰趋圣体,此体质并非简单的皇道传承。”澹台月语气变得郑重。

“在古老的纪事中,它被誉为“镇世十基”之一,乃是维系此界山河气运、调和天地的“基石”。你的力量本源,至阳至正,承载万物,代表着秩序与守护。”

澹台月顿了顿,声音低沉了几分:

“而公子所承载的魔种,其本质偏向混沌与逆乱,乃是破坏规则,重塑一切的毁灭之源。从根源上看,你们的力量属性,近乎对立。”

鸾凤的心一点点沉下去,对立?那岂不是……

“然而……”澹台月的声音再次响起,带着一丝玄妙。

“所谓物极必反,否极泰来。极致的对立,在某种层面上,反而会构成一种独特的平衡。你的本源,你那与万民信念、山河地脉相连的守护之力,或许……或许能在公子被魔种吞噬心智时,成为唤醒他本心的一缕清音,锚定他神魂不至彻底迷失的“坐标”。”

澹台月说完,阁内陷入一片寂静,只有星图上光点流转的微光,映照着两张同样绝美,却心思各异的容颜。

鸾凤垂下眼眸,消化着这惊天动地的信息。魔种、轮回、对立、平衡、救赎……这些词汇如同洪流冲击着她的世界。

这一切对她而言,太过宏大,也太过遥远…她只是一个刚触摸到修仙门槛的凡间公主罢了。

但,当她想起他——想起他观星楼上那平凡的言语,想起那次的英雄救美,想起他调戏自己的时刻,想起他奋不顾身冲上来抱住自己的瞬间,想起他眼中那份对力量的疯狂渴望与深藏的痛苦——她的心便无法平静…

那些属于穆月本身的、而非魔种影响下的点点滴滴,此刻无比清晰地浮现。

她缓缓抬起头,眸中虽仍有迷茫,却多了一份属于她鸾凤的决绝与坚定。她不是很能完全理解那所谓的平衡与坐标,她也不管什么宏大的使命…

她只知道,那个男人,需要她。

“姐姐……”鸾凤的声音清晰而沉稳,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。

“我需要怎么做?才能……帮到他?”

澹台月看着眼前迅速从震撼中挣脱,并展现出惊人意志力的女子,眼中终于掠过一丝真正的、带着期许的微光。

“首先,你需要真正掌控你的力量,不仅是太玄的国运,更要深入挖掘你体质的本源奥秘。唯有你自身足够强大,你的存在,才能成为真正的‘基石’与‘坐标’……”

“需要多久?”鸾凤问道。

“或许十年?又或百年、千年?我也不知,这要看你。但…留给我们的时间,也许不多了。”澹台月看着鸾凤,带着一丝她自己都没察觉到的迫切。

“妹妹明白了…”鸾凤顿了顿,接着起身面向澹台月。

“还请姐姐…不吝赐教!”鸾凤朝着澹台月深深一拜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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