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2章 恐惧

“絮絮…”

谢钎烨从身后环抱住江絮的腰际,将脸埋在她肩窝处轻轻蹭着。

“絮絮…好想你…”

“絮絮…絮絮…”

她站在原地愣神,不知所措,任由他压下身躯与自己紧贴,贪图那留在她后背的体温。

手缓缓复上他交握的指间,完成她的回应。这样两人就像是前胸后背紧贴的恋人,正在某个角落亲昵地依偎。

江絮闭上眼,贪恋这几秒珍贵的时光。

如果她与他还是那年相爱的情侣,现在一定会不假思索地拥他入怀,一遍遍地安慰他,一遍遍地强调自己的存在。

只是现在做不到了,她回不到过去十八岁的年龄,也回不到过去热切的感情。

哪怕她很清楚——

这只是在一个梦里。

那些不顾一切的勇气早被现实消磨殆尽,连在这样虚无的、只有她自知的梦境里,她都不敢放纵自己沉沦。

害怕沉迷、害怕陷落,害怕自己有天会脑子糊涂跟着他逃避一切。

十八岁的江絮可以与谢钎烨牵着手狂奔在暴雨之下,二十七岁的江絮却连淋一场雨的勇气都没有——

她怕生病,怕耽误第二天的工作,怕一切不可控的变数。

就像现在,一道冰冷的视线如利刃般刺来,谢钎城不知何时站在了前方,面无表情地看着这对璧人。

他只需蠕动嘴唇,就能使她陷入无尽的惶恐之中。

“江絮。”

“…钎城….”

这是梦,江絮知道这是梦。

却依然声音发抖。

江絮无比清楚地明白,就算现在一巴掌扇到谢钎城脸上,就算现在一头扑进谢钎烨的怀中,都不必承担任何的后果。

可恐惧依旧如影随形,是天空不会散去的黑云,沉闷,透不进任何有关自由的风。

谢钎城只需一个转身,就足以叫她撕心裂肺地挽留。

“钎城….钎城…等等…不要走….!”

不能离婚…她绝对不能离婚。

她不能失去现在的一切——

-

江絮惊醒,仍在冷汗直流。

被谢钎烨放回去睡觉时,已经接近四点,她是在床上又失眠了一会才迷迷糊糊晕过去的。

一夜的偷情固然刺激,可随之而来的后怕更像一条毒蛇,缠绕着她的心脏,不断陷入自我怀疑的境地。

想到今天要跟着谢钎城去见傅容许,她机械地洗漱、更衣,用黑色的长裙裹住那些不可告人的痕迹。

下楼时,客厅的气氛更是诡异。

谢钎城坐在餐桌一侧看平板,是他惯例的早读时间。谢钎烨散漫地躺在沙发,二郎腿高高翘起。

兄弟二人没有一句话,宛如陌生人。

她走到谢钎城边上拉开凳子坐下,目光却不自觉地瞟向那团耀眼的红发。而谢钎烨对她的视线视若无睹,仿佛昨夜的一切都只是幻影。

倒是谢钎城起身帮她泡了杯咖啡,是按她喜欢的比例加的牛奶。接过杯子,温热透过陶瓷杯壁传进掌心,却驱不散她心底的寒意。

发生了那样的事情,谢钎烨…现在在想什么呢。

江絮闷了一口咖啡,明明有牛奶的冲淡,苦涩却依旧在舌尖蔓延。

“吃完饭再走。”

谢钎城每每和她对话,都如同发布通告。

她轻轻颔首,紧接着又是沉默。

诡异的安静。

江絮想着去厨房接点水出来,可还没步入门框之中,就被地上一滩水惊到要站不稳了。

水…什么时候的水?

她无法控制地去多想。

今天不小心撒出来的水?

还是…

还是昨晚自己的….

她半天做不出动作,腿在微微发抖。

如果是昨晚情爱的证据,那谢钎城有没有看见?还是谢钎烨故意让谢钎城看到,昨晚厨房里发生了不可言喻的秘密?

异样感越发强烈,她都想屈身去闻一下什么味道了,甚至莫名能闻到昨晚淫靡的气味。

“站远点。”

谢钎城的声音突然在身后响起,“刚刚我撒了水,现在张姨过来拖一下。”

话音刚落,张姨真的带着拖把匆匆赶来。

“夫人抱歉,刚刚我在厕所拿拖把。”

张姨不好意思地解释,江絮这才缓过神来。

水…只是水。

额头沁满了冷汗,还好有刘海遮盖。

不然一定会让谢钎铖起疑心的,谁会看到地上一滩水就冒冷汗啊。

…等等…

张姨…张姨她不是请假回家了吗…什么时候回来的…?

…万一有看到什么…

猜忌宛如雨后春笋,只要冒出一个,便会密密麻麻地破土而出。

“张…姨…什么时候回来的啊..?”

“哦哦,忘记跟夫人打招呼了,家里事不多,我就提前回来了。”

张姨一边拖地一边说,“不过先生起的真早,我还想着早上回来给你们做早饭,没想到先生都做好了。”

….原来如此。

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,江絮转身准备回座,却看见谢钎烨不知何时站在了餐桌另一端。

江絮的喉咙又哽住了。

随后,他只是扬起嘴角笑了,眼神里却没带着笑意,更像是一种嘲弄。

她几乎能听到他准备说什么。

敢做不敢当?

怂货。

谢钎烨双手插兜,转身又准备走了。风风火火,和他染的发色一样。

怂货吗?

她确实是。

只敢在他快离开的时候,发出微弱的一声。

“小烨,不吃早饭吗。”

她努力扮演着关心小叔子的好嫂嫂。

谢钎城这时也转过了身,手无意搭在她另一侧的肩膀上。

两人并肩而立,与谢钎烨隔了一定的距离。

就仿佛在向他无声宣告——

看,我们才是夫妻。

你,就是个情人。

谢钎烨不知为何,眼睛有些刺痛。

只是抛下一句话。

“不需要你关心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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