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从一开始就并非一个轻易的吻,宛如两个溺水亡人在互相掠夺对方口中的氧气。唇齿交缠间,几乎分不清到底是谁的气息更灼热。
她吻得用力又缠绵,舌尖抵开他的齿关,像是要用这个吻将所有未尽的话语都倾诉干净。
却在这个瞬间——
江絮忽然意识到自己沉寂已久的心跳正在重新变得鲜活有力。
原来她还是会为这个人悸动。
那这个吻的性质就变了,不是安抚,不是逃避,而更像是一场宣告——
她认输了,心甘情愿坠入这场罪孽的深渊。
索性就这样沉沦吧,反正她早就在三年前放弃抵抗了。
分开时两人都气息不稳。
她垂下眼睑,不敢直视谢钎烨的目光——
那里面一定充满了对她的嘲讽与鄙夷吧?
然而出乎意料的是,谢钎烨轻轻执起她的手,指腹在她手背上温柔地摩挲,像是安抚。
江絮终于鼓起勇气抬头看他。
不是谢钎城那种冷淡疏离的目光,而是带着温度、带着情感的注视。
她鼻子一酸,眼泪又涌了上来。
“…对不起….对不起。”
“对不起…但是我需要谢钎城…我…我没法离开他…”
她咬着唇,声音越来越小,“求你…别让他发现…”
谢钎烨的头更低下去。
他当然不忍心看到昔日爱人在自己面前俯首,用卑微的姿态祈求。
那些积攒的恨意突然就不那么重要了,此刻他满心满眼都是她的眼泪。
对于她而言,他并不是重要的,他并不是被需要的。而这个人只有谢钎城,只有谢钎城才能做到。
“…我知道了。”
“因为我没用,是吗?”
谢钎烨的真心话。
他原来还有一个更加憎恨的东西——
就是他的无力。
江絮不敢回答,尽管这是彼此心知肚明的事实。她只能一遍遍重复着对不起,仿佛这三个字能抹平所有伤害。
“因为我的无用…所以你才会这么轻易就放弃我们的五年…”
谢钎烨想要松开手,却被她一把抓住。江絮将脸埋进他湿透的衬衫,汲取那一丝微弱的凉意——
至少是来自他的。
这个瞬间,所有伪装都分崩离析。
“不是的….”
“我从来没忘记….”
那些噩梦般的日子又浮现在眼前,随便一幕都足以将她吞噬进痛苦与绝望的深渊。
“我没忘…这些年我过得一点都不好…”
“你觉得我幸福吗?你以为我不想你吗?”
她抽噎着,“爸走了,妈还在医院…我真的没办法了…”
到最后,江絮的声音已经如鲠在喉,再不能说出更多的话。
窗外的雨声渐大,代替了她的啜泣。
她的心情又何尝不是一片阴雨呢?她的无力与又有谁能懂呢?
她的委屈、她的挣扎、她的不得已,全都化作眼泪,只能无声地倾诉。
谢钎烨的手悬在半空,本想推开,但最终还是轻轻落在她背上。
“我….明白。”
他最终只能这样回答。
三个字,轻得像叹息,却又重若千钧。
他明白她的困境,明白她的不得已,却也明白——因为他的无力,再也不能光明正大地站在她身边。
尽管他才是她最初的爱人。
能甘心吗?
又怎能轻易地回答?
谢钎烨不敢将她抱得更紧,浑身湿透的自己不该弄湿她的睡裙。
可他同样不敢松手——一旦放开,他们之间就真的再无可能了。
难道要做她世界里的陌路人吗?
他确实无力,他也确实无能,可既然注定要被分到她的阴影里,那他——
就做她见不得光的情人吧?
谢钎烨轻轻吻着江絮的发顶,如此接受了自己作呕的身份,提出了这样惊人的请求。
“那…让我做你的情人吧。”
一字不落地钻进她的耳朵。
震惊是极难掩饰的情绪,甚至表情要先于大脑作出反应。
她瞪大了双眼,不可置信地望着他。
对方的眼里过于真诚,没有半分玩笑的意味。
没得到江絮的回应,谢钎烨的心又惴惴不安,他改了先前那嚣张模样,低下头就要索求她的怜悯。
“你…”
甚至来不及开口回应,便是双唇相触,他又纠缠着要与她沉沦,非要拉着她陷进这场漩涡。
“可以吗….可以的吧…?嫂嫂?”
满是哀求。
可以吗?真的可以吗?
江絮,你是有丈夫的人,而你的丈夫还正在卧室里沉睡——
道德在催使她推开他,可那深沉的倦意却占据了她的内心。
好累。
她太累了。
累到只想在这一刻,放纵自己沉沦在这份被禁忌包裹的温柔里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