莉莉丝从别墅二楼的破碎窗口跃下,肉体与玻璃碎片、木屑一同坠落。
她甚至没能发出完整的惨叫,就被重重地摔在别墅后院的草地上。
瓦勒留斯那柄圣剑依然死死镶嵌在她的小腹,剑身散发出的圣光如同活物,贪婪地撕咬着她那朵“荆棘玫瑰”淫纹。
“滚开!”她从未感受过如此极致的痛苦。
那不仅仅是肉体的撕裂,更是灵魂深处的灼烧。
圣光如跗骨之蛆,沿着淫纹的根茎,向她全身蔓延,所过之处,魅魔的血液几乎被蒸发,细胞在哀嚎,力量在枯竭。
她挣扎着翻滚,试图拔出短剑,然而,每一次触碰,那圣光的光芒便会更加炽烈,灼烧得她的指尖都发出焦黑的烟气。
她知道,这柄剑并非单纯的物理攻击,它带着瓦勒留斯那狂热信仰的力量,目的就是要彻底净化、摧毁她的魅魔本质。
别墅内传来圣殿骑士的怒吼,脚步声越来越近。
她没有时间了。
求生的本能,比任何疼痛都要强烈。
她几乎是凭着最后一点作为魅魔的敏捷,从地上爬起,踉跄着冲向花园的尽头——那里有一扇被灌木丛遮掩的矮小侧门,通向别墅后面的小巷。
她的速度远不如升阶前,每一步都带着濒死挣扎的沉重。她的脚下留下血迹和被圣光灼烧的焦痕,空气中弥漫着一股令人作呕的皮肉焦糊味。
小巷里漆黑一片,但此刻的黑暗对她而言不再是庇护,反而加剧了内心的恐惧。
她勉强支撑着身体,朝着城市下水道的方向,跌跌撞撞地逃去。
那里是她最初的起点,是她熟悉、又充满肮脏与腐败的藏身之处。
终于,她找到了一个被拆坏的排水口,狭窄肮脏,散发着恶臭。她毫不犹豫地躬身,几乎是摔进了冰冷黏腻的下水道中。
坠落的瞬间,她腹部的圣剑终于因为剧烈的冲击而从她的身体中脱离,“叮”地一声,掉落在地。
那柄剑依然散发着微弱的圣光,在肮脏的污水中显得刺眼而格格不入。
莉莉丝靠着冰冷滑腻的墙壁,大口大口地喘息着,喉咙里发出痛苦的嘶哑声。
她感到前所未有的虚弱,仿佛回到了第一卷序章中,那个蜷缩在垃圾堆里,濒临死亡的低阶魅魔。
甚至比那时更糟,因为这次,她的力量受损,她的本源被触及。
她艰难地抬起手臂,借着市政排水系统偶尔透下来的微弱光线,看向自己的腹部。
那朵曾经妖异、繁复、流动着诱人微光的“荆棘玫瑰”淫纹,此刻变得触目惊心。
它不再是鲜活的深红与漆黑交织,而是呈现出一种病态的、惨淡的灰白色。
最令人心寒的是,圣剑刺中的地方,留下了一个碗口大小的焦黑圆形烙印,无数细小的焦黑裂纹沿着花瓣的纹路向外扩散,仿佛一朵被烈火焚烧过的枯萎玫瑰,残破不堪。
这就是“圣光之毒”。
她试图调动体内的力量,那股曾让她沉迷的暖流,此刻却变成了灼热的岩浆。
她甚至尝试发出微弱的魅惑低语,去扰乱远处下水道深处一丝不经意路过的老鼠,但每一次调动魅魔力量的尝试,都引来淫纹深处如同被烧红的烙铁猛然按压的剧痛。
那种感觉,仿佛一盆冰水倒入了沸腾的油锅,剧烈的排斥感让她全身痉挛。
“怎么会……”她声音颤抖,带着难以置信的恐惧。
她的魅惑能力几乎完全失效,如同被切断了与本源的连接。
而最让她绝望的是,她试着去感知任何一个潜在的“食物源”,想要像往常一样吸取力量来修复创伤,却发现以往顺畅的吸收过程,此刻成为了不可能完成的任务。
每一次的尝试,只会让那焦黑的淫纹发出更加刺痛的灼烧感,将她体内残存的力量也一并消耗。
她的力量,在飞速流逝。
那份曾让她无比自信的升阶之力,此刻正伴随着淫纹的枯萎,如沙漏般不受控制地从她身体中流失。
周遭的恶臭、黑暗、冰冷,都化作无形的利爪,狠狠地掐住了她的喉咙。
恐惧,冰冷而真实地席卷而来。
她曾以为自己驯服了人类世界,将其变成了自己的猎场。
现在才发现,那不过是一个镀金的牢笼,而她,曾是笼中最傲慢的,自以为是的“王者”。
她甚至能感觉到,那瓦勒留斯所代表的“圣光”,带着一种不屈不挠的追溯力,虽然微弱,却持续在下水道的空气中弥漫。
他必然会追来,就像猎犬追逐垂死的猎物。
莉莉丝抱紧了自己,蜷缩在下水道冰冷的角落。
她那完美无瑕的肌肤沾满了污垢,长袍残破不堪。
那朵“凋零的玫瑰”在黑暗的湿意中,散发着令人心碎的衰败气息。
重伤、虚弱、力量枯竭、追兵在后。
她从云端跌落谷底,比任何时候都更加无助。
但深渊的血脉,也在这份绝境中,重新唤醒了她那最原始、最为凶狠的求生本能。
她必须活下去。无论付出什么代价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