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2章 猎犬的嗅迹

圣光之城的主教堂,高耸的尖顶直插云霄,仿佛要触及神明本身。

阳光透过彩绘玻璃,洒下五彩斑斓的光斑,照亮了宽阔的神殿。

然而,在这庄严而神圣之地,并非所有角落都充满慰藉。

在主教堂深处,一间弥漫着陈旧木器、蜡烛烟味和某种难以言喻的沉重气息的忏悔室里,身着朴素黑色长袍的忏悔神父正在例行公事。

但隔壁的审判所,气氛却远比忏悔室更为压抑。

一具干瘪的尸体被移送至此。

它曾是城防副统领巴洛克,如今却只剩下一具枯萎的躯壳,皮肤像千年的树皮般紧贴着骨骼,几乎没有一丝血色与水分。

城防军早在莉莉丝的精心布局和魅惑下,将这离奇的死亡归咎于某种罕见的急性热病——他们急于掩盖一位高层人物如此不堪的死因,生怕谣言动摇军心。

这种官方说辞甚嚣尘上,甚至在最高层的贵族圈里,也只有少数人对此心存疑虑。

然而,疑虑很快就将变成确凿的证据。

“这是我今世所见的,最纯粹的亵渎。”

一个冰冷的声音,平静得不带一丝波澜,却像寒冬的冰锥,将空气彻底冻结。

瓦勒留斯,教廷总部派来的异端审判官,就站在那具焦尸旁。

他身形瘦削,披着一件不带任何装饰的灰黑色斗篷,脸庞线条深刻,如同久经风霜的岩石。

最引人注目的,是他那双如同深海般沉寂的眼睛,没有丝毫情绪,却能看穿世间一切伪装。

他的手中,紧握着一本厚重的、镶嵌有纯银十字的圣典,指节因常年握持而显得粗大。

当地教区的主教,这位因循守旧、惯于安逸的教士,站在瓦勒留斯身后,满头冷汗。

他曾试图用“瘟疫”的官方说法敷衍过去,却被瓦勒留斯一双深邃的眼睛看得无所遁形。

“瓦勒留斯大人,这……这确实是前所未见的怪病……”主教哆哆嗦嗦地辩解。

瓦勒留斯没有看他。

他只是用带着薄茧的指尖,轻柔地触碰了巴洛克那干枯的手掌。

一股微弱的、肉眼不可见的圣光从他指尖溢出,沿着尸体蔓延。

几秒钟后,他缓缓收回手,脸色却愈发凝重。

“怪病?”他终于开口,声音像是磨过的砂石,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力道。

“主教大人,你可曾见过,哪种凡间的疾病,能将人的灵魂榨取得如此干净,连一丝微弱的残留都不曾留下?他的躯体还留有余温,但他的精神痕迹……却像是被深渊彻底吞噬了一般。”

他转身,那双冰冷的眼睛扫过主教,仿佛能直视对方灵魂最深处的恐惧。

“我闻到了硫磺的味道,主教。不是炼金术的粗劣产物,而是来自更深处的、真正的——”

他顿了顿,一字一顿地吐出:“——恶魔。”

主教的腿开始打颤。他知道瓦勒留斯的赫赫威名,这位审判官被誉为“不死的猎犬”,一旦被他盯上的异端,几乎没有逃脱的可能。

“我们……我们城防军的报告,都是这么说的……”主教试图挣扎。

“报告?”瓦勒留斯轻哼一声,不置可否。

他不再理会主教,而是从圣典的夹层中抽出一张古老的羊皮纸,上面绘制着复杂的符文。

他将羊皮纸轻轻放在巴洛克胸口,低下头,口中开始吟诵起一段古老的祷文。

晦涩的音节在审判所内回荡,圣洁的光芒从瓦勒留斯身上散发开来,与那具尸体散发的微弱暗影之力对抗。

这是一种追溯神术,能够回溯死者在弥留之际所经历的强烈情绪和留在物质界的气息。

画面在瓦勒留斯的脑海中浮现:狂乱的欲望,极度的欢愉,然后是转瞬即逝的恐惧,和最终被吞噬的绝望。

以及……一个模糊而绝美的女性身影,每一次呼吸,每一次亲密触碰,都伴随着一股致命的魅魔气息。

他能够感受到,那股气息在巴洛克别墅的郊区达到顶峰,停留了数日,然后又似乎在极短的时间内消失得无影无踪,或者被某种更高明的伪装所掩盖。

瓦勒留斯猛地睁开眼睛,眼中闪过一丝锐利的光芒。他得到了他想要的答案。

“命令城防军,封锁附近所有前往郊区的道路。”他声音低沉而有力,不容置疑。“封锁巴洛克副统领的别墅,任何靠近者,格杀勿论。”

主教惊愕地看着他:“但这……”

“不必多言。”瓦勒留斯打断了他,站起身,那修长的影子将主教完全笼罩。

“恶魔,比瘟疫更具威胁。它已经在我眼皮底下,享用了一场盛宴,并试图掩盖它的痕迹。”

他迈开步子,走出审判所,每一步都带着坚定而无情的力量。

他的目光穿透了教堂的墙壁,仿佛已锁定了远方那座,曾经承载着无尽奢华与欲望的别墅。

他就是教廷的猎犬,嗅觉敏锐,意志坚韧。

巴洛克那残存的、被恶魔力量污染的痕迹,是他追逐的血迹。

而他知道,这血迹的终点,正是一头潜藏在暗影中,自以为成功蜕变的…魅魔。

一场真正的狩猎,即将开始。莉莉丝所打造的“镀金牢笼”,也即将迎来它真正的“客人”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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