当莉莉丝从昏沉中醒来时,暴雨已经停歇。
破烂的防水布与摇摇欲坠的木板,构成了她勉强隔绝寒风的简陋藏身处。
潮湿的霉味、垃圾的腐臭,以及昨夜那流浪汉身上残留的酒气和污秽,混杂成一种令人作呕的气味,充斥着肺腑。
生理上的剧痛仍在隐隐作祟,但这痛楚已被一股微妙的、像是注入骨髓的暖流所冲淡。
这暖流微弱,却源源不绝,滋养着她疲惫的躯体,唤醒了沉睡的每一根神经。
她知道,这是昨天吸收到的那点生命精华在发挥作用。
虽然过程粗暴,结果却是不容置疑的——她活下来了。
她撑起身体。
瘦弱的双臂颤抖着,但已不再是昨日那般无力。
她伸出手,指尖干燥而粗糙,小心翼翼地拂过自己的小腹。
脐下三寸之处,那枚心形的“淫纹”,在污垢之下,果然不再是纯粹的黯淡。
它依旧是单薄的花苞状,但边缘的线条仿佛被墨水重新描摹过,变得略微清晰,并且透着一丝微不可察的、如同血液初凝般的浅浅猩红。
它静静地蛰伏着,像是沉睡在泥土深处的种子,积蓄着破土而出的微弱生机。
莉莉丝凝视着它,内心充满了复杂的情绪。
屈辱、恶心、痛苦,都被一种冰冷而清醒的认知所取代:这就是她赖以生存的根基。
在魔界,魅魔凭借本能与魅力狩猎,但在人界,她弱小得连一个醉酒的流浪汉都能轻易将她碾碎。
这里没有同类可以庇护,更没有魔气可以汲取。
她唯一的生存法则,就是这枚不断索求的淫纹,以及通过它进行的“进食”。
她在脑海中复盘着昨夜的一切。
那魅惑,生涩而勉强,但流浪汉确是应声而至。
那吸收,痛苦而剧烈,但确是成功挽救了她的生命。
她太弱了,弱到无法选择“食物”。但她也从中看到了希望——这方世界中的雄性生物,无论多么肮脏,都能为她提供赖以生存的能量。
莉莉丝知道,自己不能再重蹈覆辙。
昨夜的狼狈是绝境下的无奈,但如果她还想活下去,还想变强,就必须改变策略。
“进食”必须变得谨慎,甚至隐秘。
她不能暴露自己是异类的事实,否则她就会成为人类口中的“怪物”,被围剿,被“净化”,甚至被更强大的黑暗力量所觊觎。
任何一次失手,都可能万劫不复。
她需要学会观察。
像一只谨慎的野猫,在阴影中蛰伏,不放过任何一个细节。
她缓慢地爬到藏身处的边缘,透过破烂的木板缝隙,观察着外面的世界。
街上,阳光逐渐驱散了雨后的湿气。人们开始匆匆忙忙地走过,他们有各自的目的,各自的烦恼。
莉莉丝的目光在他们身上游走。
那个身形魁梧的佣兵?不行,他眼神锐利,警惕性太高,身上的血腥气都带着杀意。
那个裹着华丽丝绸的富商?不行,他身边跟着护卫,难以接近。
那个面色苍白、步履匆匆的年轻男人?他的眼神里带着疲惫和空虚,步履虚浮,周身的气焰微弱……或许是个不错的“食物源”。
那个身材健壮的马夫,肌肉发达,精神饱满,但眼神清澈……她现在还承受不住如此庞大的生命力,魅惑他也会引来反噬。
她就像一个初涉森林的幼兽,小心翼翼地辨别着哪些蘑菇有毒,哪些浆果美味。
体格,精神状态,社会身份——这些成了她眼中筛选“猎物”的标准。
她不再只是凭着原始的饥饿本能行事,她的大脑,这个曾经只为生存而简单的运转器官,开始有意识地分析、权衡、计算。
弱小,让她学会了狡诈。
屈辱,让她学会了隐忍。
生存的欲望,则在她心底燃起了微弱但炽热的火苗。
在这个贫瘠而陌生的世界,她的“饥饿之纹”,是她唯一的凭仗。而她,将以它为中心,编织一张足以支撑她活下去的狩猎之网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