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34章 一丝不挂

她的双腿像是灌了铅,肌腱一寸寸绷紧,最后干脆失去知觉。

逃跑的念头在脑海里迅速发芽,又被现实无情折断。

她甚至不知道自己还能往哪里逃。四周全是冰冷的金属与枪口,空气里渗着消毒水的辛辣气息,像一张无形的网,将她紧紧罩住。

就在她僵住的那一刻,尉迟彻忽然上前,没有一句多余的话,俐落地将她打横抱起。

她身体一轻,他的怀抱却冷得像铁。他步伐极稳,笔直朝那座直耸入云的大型拱门走去,仿佛一部精准运作的军械。

拱门下空无一人,只有一排排仿生机器人等距排列,金属壳体无尘无暇,光线掠过时如水般流动。

它们在门前搭建起一座透明的隔离棚,框架纤薄却牢固,离子灯闪烁不息,将棚内照得冷白刺眼。

地面嵌入的感测条带跳动着序列光纹,冰冷而无情。

尉迟彻在隔离棚前停下,臂弯紧了一瞬,像是用尽力气才克制住什么,随后才将她轻轻放下。

“脱。”他抬眼,声音冷得没有一丝温度。

她心脏抽紧,下意识后退半步。

“全部脱了。”他补上一句,语调仍旧平静,像在宣读规程。

她抬头看他。那张脸像刀削过一般,线条冷硬,不见半点情绪。

可熟悉他的人都能看出,他平静之下的情绪正滚烫翻涌。

喉结滚动,下颚的肌肉紧绷又缓慢放松,指节在半空握了又松,像是在压抑一场随时可能爆裂的风暴。

他生在没有女人的时代,在他出生之前,女性早已灭绝。他长年掌管着没有女性的“桃源乡”,却始终怀着荒唐的期待。

某天能遇见真正的女人。

如今,她就站在眼前。

这让他焦躁到连双手都不知该如何安放。

他只会带兵,不懂怎么与女人说话。他甚至不知道此刻的自己有多可怖,只能看到她眼里的恐惧,像刀般割裂他的心。

“桃源乡的规定。”他略略侧开视线,声线压得极低,“女性在进入核心区之前,不得携带任何外来纤维。衣物会携菌,可能带入红瘟。机构内是恒温的,最适合女性生存,你……不需要衣服。”

每个字都像军令,规整、清晰,却生硬得近乎残忍。他在替规章说话,也在为自己找立场。

她垂下眼,掌心被冷汗浸透。方才还能躲在沐佐身边,勉强撑起一层薄壳保护自己,到了此刻,那层壳像被灼化,露出最细嫩而脆弱的皮肉。

豆大的泪珠一滴滴滚落,烧灼了在场几个男人的心。

“不……我不要。”她声音颤抖,双手死死护住胸口,像最后一道防线。

尉迟彻喉头滚动,脸线条更紧。

他往前一步,手臂抬起又放下,指节攥得发白。只要他伸手,她根本没有任何反抗的可能。

可他不愿对她动手,更不愿看她哭。

隔离棚内的灯光闪烁,冷白如刃。仿生机器人发出低沉提示音:“检疫程序无法启动,请清除外来纤维。”

警示灯骤然转为赤红,刺耳的蜂鸣声划破死寂,像利刃在空气中纵横。

场面僵住。她哭得更厉害,泪珠砸落在地,如碎裂的玻璃般细响。

尉迟彻垂下眼,胸膛剧烈起伏,像压抑着将倾的风暴。手背青筋鼓起,指节在半空攥紧,几乎要伸向她,却在最后一刻生生止住。

他的呼吸凌乱,不复往昔冷铁般的军官气度,更像一头被逼入死角的困兽。

她颤抖着后退,肩膀细细发抖,背脊贴上冰冷的金属墙壁,浑身僵直,仿佛被钉死在原地。

警示声不依不饶,红光一闪一灭,仿佛掐着喉咙的倒数计时。空气紧绷到几近爆裂。

她的视线慌乱搜寻,最先落在沐佐身上,眼底残存最后一丝祈求。可他沉默不语。

她又望向萨谬尔,却只见他避开目光,神情漠然。

失望与羞愧同时涌上心头,她觉得自己愚蠢至极。

这份对其他男人的依靠,刺痛了尉迟彻。

他不知道,这种感觉叫做吃醋。

他喉头一紧,终于哑声吐出:“别逼我……”

那声音不像威胁,更近乎恳求。

她都能肆无忌惮地和那只无耻的狼在飞空艇上交配了,如今又在踟蹰什么?

尉迟彻代表的军方,代表着纪律,他和流亡之民不和以久,共和军甚至曾经有和流亡之民开战的历史。

胸口灼烧般收紧,他几乎要被自己的嫉妒撕裂。

这一切尽落在尚达奉眼底,他无声叹息。

这就是为什么,共妻制度下的妻子必须保持“公平”──只要天秤稍有倾斜,便足以撕裂四大势力好不容易维持的平衡。

他终于开口,声线低沉而安抚,斩断死结般的沉默:“好了,阿彻,她不是保护区长大的女孩,她会害怕的。”

随后语气一缓,转向她:“影疏,你先进帐篷,把衣服脱下来接受消毒。之后,我们会为你准备无菌衣,好吗?”

她不想进去。

可她明白,自己的意愿从来不曾被这些男人真正放在心上。

她走进无菌室,头顶蓝紫色光芒闪烁,扫描着她的身体。

她颤抖着解开盘扣,褪下沐佐为她穿上的衣裳,干干净净,一丝不剩。

那一刻,她像一个初生婴儿般赤裸,既羞辱又无助。

沐佐没有阻止,没有人能阻止这个疯狂的世界。耳边传来瓦伊斯若有若无的讪笑,仿佛在嘲弄她无望的挣扎。

她只是想活下去、想要幸福、想被爱——这有错吗?

她在心底愤然质问,却得不到任何回应。

瓦伊斯,邪恶的神,总是如此我行我素,想要出现就出现,不想回应她的时候,就只有无声。

穿过一道又一道检验门,她终于抵达最后一间无菌室。冰冷的金属桌面上,整齐摆着一件无菌病号服。

她穿上那件衣服,心底涌起的,是近乎绝望的平静。

当她走出最后一道检查哨,大门轰然敞开。

四个男人已经在门口等候。

萨谬尔取出即时生成的数据,眼底亮光一闪,带着压抑不住的兴奋:“她体内检出红瘟病毒,但病毒无法对她造成感染。”

那一瞬间,他的神情异样,像掠夺者发现了珍稀的猎物。

猫科的好奇心,几乎是写在他脸上。

关影疏毫不怀疑,如果有机会,他会拿她做实验体。

“这是好消息,但仍需谨慎。影疏……还真是我们的福星呢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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