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层薄薄的、沾着不明污渍的绒布帘子,成了我窥探另一个张小璐的窗口。
自那天后,一种阴暗的、自我折磨的瘾头攫住了我。
怒火没有熄灭,反而被一次次目睹的场景浇上热油,灼烧着我的五脏六腑,却又带来一种病态的、近乎自虐的快感。
我需要看,需要确认,需要把那晚的冲击一遍遍烙在视网膜上,直到麻木,或者直到毁灭。
我知道她的“工作时间表”。
通过几次隐晦的套话和在她手机上的短暂瞥视,我摸清了她通常会在周几、几点溜出我们合租的那个小家,借口永远是“闺蜜有约”、“公司加班”或者“瑜伽课”。
她出门前还是会像往常一样,有时甚至会凑过来吻我,嘴唇柔软,带着我们共用牙膏的薄荷味。
而我,会面无表情地回应,手指却在她看不见的地方掐进掌心,脑海里全是她跪在别的男人胯下时,那涂着艳丽口红的嘴如何翕张。
我会在她走后一段时间才动身。
像个幽灵,再次飘进那条弥漫着腐朽甜腻气味的巷道。
“蓝调”发廊的旋转灯柱依旧病态地旋转着,像一只永不疲倦的窥视之眼。
我通常不会立刻进去,而是在对面的简陋奶茶店找个靠窗的位子,点一杯齁甜的、香精味浓重的奶茶,慢慢地啜饮,眼睛死死盯着那扇玻璃门。
透过模糊的玻璃,能看到里面晃动的人影。
有时能看见她穿着极其暴露的吊带裙和丝袜,踩着高跟鞋,端着果盘或茶水穿梭在沙发卡座之间,弯腰时露出大半个胸脯,对每一个伸手揩油的男人报以职业化的娇笑。
她的身体,那具我熟悉每一寸曲线、每一处敏感带的肉体,在这里成了一件公开展示、明码标价的商品。
时机合适时,我会压下帽檐,再次走进那扇门。
妈妈桑已经认得我,知道我是个沉默但出手不算吝啬的“熟客”,点名要“露露”,却又不常真的点她服务,有时只是坐在大厅角落,眼神幽深地看着。
她大概觉得我是个有点怪癖的常客,但只要钱到位,她也乐得清闲。
我更常做的,是支付一笔“房间费”,指定要她隔壁的隔间。这里的隔断墙薄得像纸,一切声响都无所遁形。
我躺在另一张同样污渍斑斑的按摩床上,耳朵紧贴着冰冷的、仿佛能渗出油垢的墙壁。隔壁的动静便如潮水般涌来。
听,比看更令人煎熬。
能听到陌生男人粗重的喘息和下流的指令。
“…对,就这么舔,深点…妈的,这骚货嘴活儿真好…” 能听到她娇嗲的、夸张的回应,夹杂着被深喉时抑制不住的干呕声,却又立刻转化为更卖力的吮吸声。
“…嗯哼…哥哥好大…噎死人家了…啊…喜欢吗?露露的舌头…哦…” 能听到肉体撞击的黏腻声响,啪,啪,啪,节奏或快或慢,混合着按摩床腿摩擦地板的吱呀声,那是她在被不同的姿势进入。 能听到她拔高的、表演性质极强的呻吟和浪叫。“…啊啊…顶到了…好哥哥…操死我了…比我家里那个废物男朋友强太多了…他根本满足不了我…啊…再重点!…” 能听到丝袜面料被粗暴撕扯的裂帛声,尼龙纤维断裂的细微声响清晰可辨。“…撕烂它…哥哥…我就喜欢你们这么粗暴…把我当妓女干…啊哈…” 能听到男人低吼着释放后的满足叹息,以及她事后带着喘息的笑语,讨要着小费,约定着下次。“…下次来…露露给你试试新花样哦…保证你爽上天…”
每一个音节都像烧红的针,扎进我的耳膜,刺入我的大脑。
我躺在那里,身体会因为愤怒和一种无法理解的兴奋而僵硬、颤抖。
想象着墙那边的景象:她是如何摆动她的腰肢,如何用被黑丝包裹的腿缠绕对方的身体,如何摆出那些我从未见过的、淫靡放荡的表情。
我的拳头死死攥紧,指甲抠进肉里,几乎要掐出血来。
有时,我也会在她高亢的浪叫声中,听着隔壁床板剧烈的撞击节奏,可耻地在自己冰冷的隔间里达到高潮,伴随着巨大的空虚和自我厌恶。
我不仅听,也看。
当确定她正在“上钟”,而大厅暂时没有其他客人时,我会假装出来透气,状似无意地经过她隔间的帘子。
那绒布帘子并非完全遮光,底部有缝隙,侧面也有偶尔卷起的不经意的角落。
我曾瞥见过一幕:她背对着门口,跪在床上,一个肥胖的中年男人站在床下,从后面死死掐着她的腰猛烈冲撞。
她上身趴伏着,脸侧着埋在枕头里,我看不到她的表情,只能看到她的背部线条因撞击而剧烈起伏,汗水沿着脊柱沟滑落,没入腰际。
那双穿着黑色红底高跟鞋的脚,脚尖死死抵着床垫,脚背绷得像一张拉满的弓,丝袜的脚底部分已经磨得有些起毛。
男人的手在她臀瓣上留下清晰的红色指印。
她嘴里发出断断续续的、被撞碎般的呜咽和迎合声。
另一幕:她正面骑跨在一个年轻些的男人身上,主动起伏着腰肢。
吊带裙的肩带滑落,乳房跳动着,乳尖硬挺。
她仰着头,长发散乱,脸上是迷醉的、放纵的表情,一只手撑在对方胸口,另一只手却在自己腿心快速动作着,加剧着刺激。
她看到帘子缝隙外的我,眼神似乎对上了一瞬,但那目光没有任何焦点,只有沉浸在欲望里的浑浊和空洞。
她甚至对着我这个方向,极富挑逗地舔了舔嘴唇,腰臀扭动的幅度更加夸张,呻吟声拔高,仿佛在刻意表演给任何一个可能的窥视者。
她根本没认出我。
这些零碎的、片段的窥视,像一块块拼图,拼凑出一个完全陌生的、让我感到恐惧又莫名亢奋的张小璐。
她的身体在我眼中仿佛被重新塑造了,每一寸肌肤,每一声呻吟,都染上了公共的、淫乱的色彩。
我熟悉的那具身体,此刻正在以各种方式,承受着、迎合着、挑逗着无数陌生的侵入。
而我,在王青,她的正牌男友,偶尔也会真的点她。
通常是在我听完或看完一场极其火热的“演出”之后,胸腔里堵着的邪火和欲火几乎要爆炸时。
我会阴沉着脸,对妈妈桑示意。
她会心照不宣地笑笑,朝里面喊:“露露,快点,那位老板又来了!”
她会从某个隔间里出来,脸上或许还带着未褪的红潮,发丝凌乱,裙摆皱巴巴的,丝袜或许有新撕破的痕迹,身上带着不同沐浴露和他人体液混合的陌生气味。
她会迅速调整表情,挂上那副甜腻的职业笑容,迎上来挽住我的胳膊,用嗲得发颤的声音说:“老板~你来啦~等急了吗?”
她牵着我走进隔间,动作熟练地反锁上门(一个可笑的、毫无意义的举动),然后就开始急不可耐地脱我的衣服,嘴里啪啦地说着千篇一律的骚话:“哥哥今天想怎么玩?露露刚才就在想你呢,下面都想湿了…”她试图吻我,我总是下意识地偏开头。
她也不在意,湿热的嘴唇落在我的脖颈、胸口,手向下探去。
整个过程,我几乎不说话。
只是用近乎凶狠的动作回应她。
我把她按在墙上,从后面进入,用力撞向她,仿佛要把刚才听到的、看到的所有属于别人的画面都撞碎。
我撕扯她身上那件可能刚被别的男人脱下的裙子,揉捏她的乳房,掐着她的腰臀,留下清晰的、属于我的印记,覆盖掉那些可能存在的、别人的指痕。
她在我身下表现得一如既往的放荡和投入,呻吟,浪叫,说着不堪入耳的骚话,夸赞着我的“勇猛”,贬低着那个“没用的男朋友”。
每一次,她都沉浸其中,每一次,她都毫无察觉。
她的身体热烈地回应着我,绞紧,收缩,战栗,高潮…所有的反应都真实无比。
而这真实,恰恰是最残忍的酷刑。
结束时,她会像一滩烂泥一样软在床上,喘着气,点上一根烟。
有时会抱怨:“…今天累死了…接连好几个…腰都快断了…”然后又会立刻转向我,眼神勾人:“…不过还是哥哥你最厉害…干得我最爽…”
我会把钱放在桌上,不多不少,正好是她的定价。
她有时会娇笑着推拒一下:“哎呀,都是熟客了嘛…”但手会很诚实地把钱收进那个藏着的小包里。
然后我离开,回到我们那个所谓的“家”。
她通常会比我晚回来一两个小时,洗得干干净净,换上宽松的居家服,头发湿漉漉地披散着,身上是我们家沐浴露的熟悉香味。
她会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,凑过来问我晚上吃了什么,抱怨着“加班”好累,或者“闺蜜”又和男朋友吵架了听她诉苦好久。
我会看着她,看着这张清纯的、带着些许疲惫的、我曾经无比爱恋的脸,脑海里却自动浮现出她在昏暗灯光下,被不同男人进入时那迷乱放荡的神情,耳边回响起她高亢的、对比着我和“家里那个废物”的浪叫声。
胃里一阵翻搅。但我什么也没说。
我只是点点头,或许会伸手揉揉她的头发,动作甚至称得上温柔。
她会像小猫一样蹭蹭我的手掌,然后打着哈欠说要去敷个面膜,今天感觉皮肤都变差了。
我们睡在同一张床上,中间隔着无形的、巨大的鸿沟。
她很快会陷入沉睡,呼吸均匀。
而我,在黑暗中睁着眼,听着她的呼吸声,鼻尖萦绕着她发丝间干净的香味,身体里却奔流着那些肮脏的、火热的、属于“露露”的画面和声音。
愤怒依旧在灼烧,但似乎混入了别的什么东西。
一种冰冷的、近乎绝望的麻木,还有一种…连我自己都唾弃的、被那些场景反复刺激而滋生出的、扭曲的兴奋。
我仍然会去找她,以陌生人的身份,支付费用,占有她的身体,听着她虚假的奉承和真实的呻吟。
我也仍然会去窥视,躲在暗处,听着、看着她和别人上演着一幕幕活春宫。
她的身体,在那昏暗污浊的隔间里,仿佛具有了某种魔力,既承载着我极致的愤怒与憎恶,也点燃着我最黑暗、最堕落的欲望。
我知道这很病态,知道这正在将我和她一同拖向某个深渊。
但我停不下来。
就像上了瘾。对痛苦上瘾。对背叛上瘾。对那个作为“露露”的、我完全陌生的、火热的、公共的张小璐,上瘾。